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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做一碗黄金蛋炒饭?


我爱吃米,尤其是年下的新米。收割已毕,就打谷场上,一群人你来我往,热火朝天,都在拼命甩一种叫连枷的长杆儿玩意儿,一下两下,米粒脱出。这东西杆儿长,头扁,奋力高扬,杆头轮转之间,重重拍下,如坠千钧之力,着处却轻飘飘地,盖扯拽的风声大吧。

       

昔时年幼,长在东北,总也要跟着大人忙活,帮忙将无用的稻草捆扎,码垛成山。米粒则用木掀撮起,装袋,舂壳以后入仓。单等以后,孩子们三三两两,扎在谷场之上。这是我们的天地,最爱这无用的草垛,扑地一扎,掏个窟窿,则成一处基地,于日后挨打之时,足备藏身之用,或躲猫猫,为必胜诀也。又狡猾之人,在内中左右支应,闪展腾挪,背人,多费些工夫儿,便掏弄出三五个窟窿来,前后勾连,曲折往复,覆盖稻草,即游戏之时,任谁也找不见他。

       

玩耍够了,带着草屑回家,或平时,少不得要挨一顿责骂。那时不然,大人们亦忙得通身草芒,或累或喜,计算着本年下的收成。一番完了,免不得还要唉叹两声,凝重起来,“看明年,再也不种这累死人的劳什子玩意儿,不然,就出去,左右挣口吃的”,而后,张罗煮饭。新米入仓,头天儿是要煮些的,然而舍不得开整袋的,家家屋里都会剩些拿簸箕装着的碎米。这米做不得饭,只好将来熬粥。虽然,还得出去当院,簸箕端好,两腿叉开,两臂较力,左右节律性的抖动,看米上扬,手中一前一后,一高一低,藉风势,将碎叶、土灰抖落一空。

   

彼时出来,看各家左右,似赌斗一般,便趾高气昂,不紧不慢些的,想是年下收成好些。又或短促有力,嘭嘭咂咂状的,都是低头缩肩,晃两下子拉倒。往往还有些交谈,“诶?他三嫂子,你家的年成咋样?赚了吧?嘿嘿,肯定是的,看那稻垛子堆得老高!”“嗯?嗐!啊,那什么,我弄完了,得赶紧做饭,那爷俩儿正叫唤着呢”,说罢转身,进屋熬粥去了。

       

就说熬粥,添一瓢米,舀半锅水,使些柴火柈子燎灶,土锅火旺,多一刻钟,锅边就热气蒸腾。这时,顺锅边热热先前的饼子,饽饽,多玉米面儿,也有不会过的人家儿,使两掺儿白面。

       

隔会儿上桌,不要旁人,我自随便挑个大碗,浮浮溜溜儿装上,不敢捧底儿,捏边沿儿,龇牙咧嘴,好容易挨在炕边,也不上炕盘腿儿,就地上捱着,叨一筷头子萝卜咸菜,狠劲吸溜开了。一阵儿热汗淋漓,复甩脱了衣服,在肩膀头上搭着,急急出门。多时,早热闹开了,有扑蜻蜓的,有丢沙包跳皮筋的,更多则是鄙夷地站定,聚过一群。看天黑下来,有领头儿的便喊:“天黑了,有藏猫的跟着,胆小的不要”,于是齐奔打谷场上。


   

       

数年,渐渐长成。我在北京驻脚,不复有劳动之苦,亦无缘再喝那一种鲜碎米粥,偶然弄起,亦觉索然无味。至于先时一些玩伴,辄就稀疏起来,不复再见。时或耳闻,知东家有子,西家有女,只我茕茕孑立,畏缩简居罢了。

   

然而,于稻米之爱,却愈发愈深。时无新鲜之产,必欲口腹之繁,盖有一种仪式感吧!若蒸米饭,只计较些水米刻数,并使器具,又蒸得恰到好处,颗颗分明,自然好吃。有剩下的,就冷藏起来,回头凑合打扫一下。或有以之为底,拿鸡蛋葱花油炒,谓之蛋炒饭者,以有先论:“做蛋炒饭,必要隔夜饭来炒”。我则嗤之,此极谬语也。不敢说精专,尚能弄得滋味,米饭隔夜则硬,失水没了嚼头,有甚好吃?还有在做之前用凉水过过,为使米粒间分散,亦是丢了味道,不当取处。

       

我做蛋炒饭,则水比平时要稍少一分,使米饭蒸熟略硬,焖一个钟头,掀开盖子,等过风晾凉。辄取两颗鸡蛋,只要蛋黄,搅匀磕入饭中,复加油盐。经一会儿,看蛋液都吃进去了,已得金黄通透,将蒸水略少之处补足。

起火,热锅宽油,油要宽,锅要热,做也简单,一遍油热,倒出,再放油,走二遍锅。先放剩余的蛋白滑炒鲜嫩,以葱、姜、蒜末儿爆锅。再取两枚咸鸭蛋黄,于先剥好,碾碎,即入锅中翻炒,看泡沫起来,均匀些了,即将米饭扣入。拍松翻裹,再放一遍葱、蒜末儿,此之谓头尾葱、蒜。使激香味儿出来,随放五七粒味精,或点点儿酱油调味儿,盛盘即可。

无需复杂,又认识人中,大凡呼有此中高手者,多半拜了时下调味品之丰富所赐。若论主味,则茫然无所措。此君饮食,百菜一味,也是稀奇。大道至简,知可用而不用,方能也。无他,此食物之本味则矣。

以上。

   


   


部分图片来自网络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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