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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把深入骨髓的爱人做成饭菜吃掉

 


新的一年,大家都许下了新的愿望。这一年,你想要怎样的生活?


关于美满生活,人人都有话要说,有愿要许,总结出来,其实都逃不过李碧华的那句话:七成饱,三分醉,十足收成;过上等生活,付中等劳力,享下等情欲。


最近又开始重看李碧华,她吃也懂得,情也懂得,把吃和情写在一起的,没人写得过她。


▲ 相传此照片为张国荣与李碧华在梅兰芳墓前合照


和大家一样,初识李碧华,都是通过《霸王别姬》《胭脂扣》《青蛇》几部经典老电影。自然是喜欢的,但要说到真正尊她为神,还是顺着电影看了小说后,尤其“女人五部曲”(《吃卤水鹅的女人》《吃燕窝糕的女人》《吃蛋挞的女人》《吃眼睛的女人》《吃婴胎的女人》),她简直就是拿着针尖刺着肉地在跟你讲故事啊,你听得心惊肉跳,却又不忍捂住耳朵。


 

   
   



 


潮州巷里,有全港最鲜美的陈卤,四十七岁的卤水,浸淫过数十万只鹅。


女儿婚礼前夜,母亲非要送她一小桶卤作嫁妆,她不要,母亲正色道:你一定得要——你爸爸在里头。


 


一个压在心底十七年的秘密就此揭开——父亲没有离家,是死了!父亲的血水用慢火煎熬,与乌黑泛亮的卤汁融为了一体,这是四十七岁的卤水之谜,也是母亲永远拥有父亲的唯一办法。


爱,是和你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。深入骨髓的爱,是把你做成很多很多顿饭吃掉。那些把食物和情爱写在一起的小说里,李碧华是最决绝的暗黑主义者。


     


《吃卤水鹅的女人》  一样,《吃燕窝糕的女人》  里也有位痴情的母亲,爱吃陈意斋长白条儿的燕窝糕,儿子保罗却欣赏不来,说“味道淡得像米,像忘了放糖”。


 


燕窝糕是一把钥匙,一步步诱导着保罗打开了身世之谜。母亲前生是因爱自杀的歌女燕燕,今生转做了保罗的母亲,爱恋依然落空。保罗不喜欢女人,爱上的是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阿力。一场如雨燕吐丝般虐心的单恋,母亲和儿子,都是爱情之中无足轻重的“第三者”。


这种纠缠就是李碧华很喜欢写的情债,情债是算不清,还不完,也逃不掉的。“我们喜欢一个人,‘喜欢’的过程已经是享受,我们心动、欢愉、望眼欲穿,他对我们好一点就可以了。——这种‘折磨’有快感。”  


       


《吃蛋挞的女人》讲的是寻找,寻找好蛋挞,也在寻找好男人,一口一个蛋挞的男人看不上,用可乐送蛋挞的男人要不得,差着司机买燕窝蛋挞的男人又吃不消……不要紧,继续找,就像小时候爱吃热腾腾的蛋挞一样,如果不够热,情愿等第二轮。


 


终于遇到位好男人,还是故人,知晓我对好蛋挞的坚持。感动,想要坐下来,好好细说从头,有些事,迫不及待要告诉故人。


“你近况如何?” 我边走边问。

“我结婚了。女儿两岁。好可爱,又顽皮,胖的像小猪。你呢?”故人答道。


找到值得托付的男人和找到圆满的酥皮蛋挞一样,很多时候,是件概率为零的事情。





寻不着人还不是最惨,比这更要命的,是有眼无珠,寻错了人。《吃眼睛的女人》里,女人待负心的男人死去,把他死鱼般不带一丝柔情的眼睛翻开,再用一根直径五角钱大的特粗吸管对准,像吸珍珠奶茶里的珍珠粉圆一样用力一吸,眼珠子嗖地一声就被吸进了嘴里。



“舌头打个转,它在口腔中滚动。咬下去,‘扑’的一响,裂涌出一泡甜水,极度甘美。咕噜吞下。夹杂了泪,独特的咸和酸,可作佐料。”


然后再如法炮制,干掉另一只,痛快!


爱你,就要一口一口吃掉你。



 

 



最悚人的还是《吃婴胎的女人》,也是大家最为熟悉的《月媚阁的饺子》,这部也曾被拍过电影,主演是杨千嬅和梁家辉,故事还算简单,不像其他几部有悬疑烧脑     。



丈夫贪鲜,找了年轻水嫩的第三者,太太心有不甘,来到月媚阁,这里有饺子的不老传说,婴胎做馅,回春有术。一来二去,丈夫似有回心转意之势,太太却越陷越深,饺子越吃越多,身上的恶臭也越来越重——那是婴胎血腥的味道。她赢得了青春,却输给了味道。


爱情,不是太饱,便是太饿,不是全赢,便是赔尽。试图抓住不堪的爱情,最终只会被它吞噬,李碧华是清醒型作家。


     

       


 

“五部曲”里的男人,大部分都是怂货,“燕窝糕”里的儿子、“卤水鹅”里的父亲、“饺子”里的丈夫……一个比一个薄情,一个更比一个怂。女人,则个个都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般的情痴,却又个个如宿命般爱而不得,于是化悲愤为食欲,肢解出了一个个人吃人的故事。



 

曾有采访问她:为什么下笔的重心总在女人?是不是对男人没有深的了解?她坦诚地答:即使下笔的重心总在女人,也不代表对女人了解很深。人心不同各如其面,女人亦高深莫测,写作时自圆其说吧。对男人则不必太了解,以保留兴趣(真相却是力有不逮)。


 

大凡女作家,都有些矫情,总爱用笔抚摸自己,李碧华比其他人棋高一着的地方是,她从一开始就摆脱了自己写自己、自己恋自己的俗套。她给笔下的男女都喂了一颗七情六欲丸,自己冷眼在旁,看着他们自相角力、撕扯、定生死,最后她再以判官身份出现,一语中的。  





这一两年来,小说基本上都看了个遍,便认真翻起了她的散文。散文很多也在说吃,《红袍蝎子糖》、《牡丹蜘蛛面》名字也都起得生猛,往细里了瞧,和小说一样,说的也都是人,人的那点七情六欲。



搞不清楚“羊羯子”还是“羊蝎子”,她私心却更喜欢“羊蝎子”的说法,只因为“羊脊椎骨和蝎子,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样东西,竟有缘分跑到了一块。”


看见市场上有人卖狐狸架子,十元一副,可熬汤。她打趣:臭狐喝了可有后遗症?贩子答:狐的腺体异香可以制香水催情呢!她却想着:那一吃一抹,岂非变成了狐狸?


 


大家都夸有“雀斑”的香蕉好吃,她却说,那些出现在香蕉身上的应该是“尸斑”,因为每一个水果,脱离了枝干后,就在一天天走向腐烂。“我们吃水果,实在是吃它们最后的灿烂,也是一不归路。”


以前听过一个传言,说李碧华家中有女鬼,作品都是女鬼代笔写出来的,我想若真有女鬼,那也一定是个至情至义的可爱女鬼吧。
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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